打從被窩裡出來之後,今日一整天,布列依斯就再也沒有看到古魯瓦爾多。原本他並不在意,說到這位尊貴的王子殿下嘛……興許躲在哪塊溫暖的地方偷懶,又或者是待在房間解剖那些可憐的屍骨。總而言之,古魯瓦爾多可能去的地方有很多,但從不會——本人也認為不必——交代行蹤讓誰知道,何況他不是古魯瓦爾多的褓母,沒有理由需要掌握王子的形蹤。盡管宅邸的人私下都這麼戲稱他。
直到早膳過後,威廉˙庫魯托的來訪。

「你說,沒有看到古魯瓦爾多?」布列依斯抑著有些煩躁的情緒,耐心的重複一遍威廉的話。
「是的。」這位前軍人憂心忡忡的拿起桌上的茶杯,隨後又放下:「今天早上我去通知殿下用早膳,敲門卻得不到回應,失禮的直接開門後——」
「停、等等,這些剛才你都已經講過了。」說到威廉,是一個不難相處的人,有原則又有常識,迥異的作戰方式往往也帶給同伴很大的幫助,但只要扯到古魯瓦爾多,布列依斯就不得不承認,這位前隆玆布魯軍人將會變得很神經質。
「抱歉。」威廉在布列依斯的鼓勵下喝了口熱茶鎮定:「所以我想請問羅亞特先生是否有看見殿下?」
這個問題倒是不難回答。
「沒有。」再說現在也不過才上午,古魯瓦爾多若是興致一來,隨便在哪躺到傍晚都不是問題。
說到在哪躺到傍晚……
「威廉,別擔心,古魯瓦爾多不是小孩子,他清楚什麼時候該做什麼。」但未必會去做。布列依斯在心裡補上一句。
「我知道了。」布列依斯的安慰沒有太大作用,顯然威廉也相當了解那位王子殿下隨性所致的脾氣。

再次要威廉先等等、古魯瓦爾多搞不好用午餐時就會冒出來後,布列依斯與眉頭深鎖的前隆玆布魯軍人道別,獨自走出了宅邸。
  

  
如果要說有一個地方是後來的威廉所不知道,而古魯瓦爾多則十分鍾愛喜有,那定然就是他們在這個世界初次見面的地方了吧。
布列依斯信步來到大宅附近的一棵獨立巨樹前。這塊地方像極了生前的那些森林,古魯瓦爾多若偷懶的話他會在此找到他。
但事情沒有如他所想的簡單,當布列依斯繞了一圈大樹,連抬頭也不見黑王子時,他好像有點理解威廉˙庫魯托擔心的感受了。
這會是跑到哪兒了呢……
  
時近正午。
  
隆玆布魯三王子沒有如他所言的在餐桌上出現,布列依斯盡力忽視那道彷彿可以將背部灼穿的視線。一邊思索黑王子可能的去處。
房間已經在午餐前去看過了,就像威廉說的一個人影也沒有,不在地下室、收藏間、大小姐也待在宅邸,問過的每個人都說沒看到古魯瓦爾多出過大門。

這會是…跑到哪兒了呢……?我的王子殿下。布列依斯輕嘆著氣,默默決定再去把所有的地方都跑一遍,並且感激聖女之子剛才做下把威廉帶出門的決定。
然而一天過去,當聖女之子他們都回來之後,仍是不見古魯瓦爾多。這位隆玆布魯王子就這麼神秘的失蹤了一整天,也許是各自有各自興趣,其他戰士一點也不擔心總是我行我素的古魯瓦爾多,若換做艾茵他們可能才會覺得奇怪。
整座宅邸裡反應過度的,似乎就只有他和古魯瓦爾多的下屬。
不,他才沒有反應過度。布列依斯打從心底反駁自己不與某位前軍人一樣,就如同不承認自己是古魯瓦爾多的褓母。
「如果有看到殿下的話,還請你通知我一聲,羅亞特先生。」威廉眼裡滿滿不找到殿下就誓不休眠的精神。看,他哪有這樣誇張。
「我知道了。不過古魯瓦爾多應該是不會出什麼事情的,你還是早點去休息吧。」現在已經是宅邸熄燈的時間。布列依斯比較相信在古魯瓦爾多出現之前,這位過輕的前軍人會先不支倒地。

再次與威廉話別,布列依斯走在回房的路上。心裡想的事情並不與威廉相差多少。他心裡清楚明白以古魯瓦爾多的身手不大會碰上什麼意外,更何況宅邸的人都可以證言黑王子不曾外出,那麼待在這全星幽界最安全的地方,還能出什麼狀況呢。
然而另一方面,布列依斯卻也得承認,他的的確確是擔心對方的。
就算明知道對方不會有什麼危險,僅是一整天不見人影……他也擔心。
「原來我也和威廉沒兩樣嘛。」他自嘲的笑了笑。帶著半是嘲諷半是憂心的情緒打開房門。

「……」
布列依斯的雙腳定格於原地,他的雙眼也定焦在自己的床鋪。
在本應折疊整齊的棉被與平無皺摺的白色大床上,那一坨隆起的棉被實在搶眼至極!
不會吧。布列依斯無言可以形容這個場景和心情,他走到床沿伸手揭開一小角棉被,一顆灰色的塌髮腦袋映入他眼底。
「……古魯瓦爾多。」雖然有千言萬語與千念萬緒,跑出嘴的只有這一句,「醒醒、古魯瓦爾多。」
他該從哪裡吐槽好呢?你怎麼睡在我的床上?你睡了一整天?那你昨天睡在哪?為什麼?
他推了推對方的肩膀,又叫了幾次名字,古魯瓦爾多才不甘不願的有了動作——搶回被布列依斯拉開的棉被。
但好在他的眼睛是半睜開的。
「布列依斯……」他打了個呵欠,腥紅的眼睛還處於恍惚狀態。
想來想去,布列依斯挑了件最不重要的事先說:
「威廉已經找你找有一整天了。」紅色的眼睛毫無反應。
「大小姐原本下午還想帶你出去的。」依舊興致缺缺,「昨天沒有睡好嗎?你整天沒吃東西對身體很不好。」

「下次不要再招呼不打就跑到別人房間睡覺。你知道這樣……」那雙還在打盹的瞳孔總算聚焦到他身上。
「這樣會讓我很擔心嗎?古魯瓦爾多。」布列依斯柔柔的說,他本應再更嚴厲點的。
面對除去視線外就像具屍體般全無回應的黑王子,布列依斯嘆了口氣:
「你是不是該說些什麼?」
「……」那顆灰腦袋蹭了下床墊,隨後從暖暖的被窩裡朝布列依斯伸出手:
「我餓了,布列依斯。」
「……」
 
他該說些什麼呢?他對這雙紅色眼睛真的、真的全然沒輒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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